到晚上吃饭时候，他们四人蹲在院里就着地吃。吃的也是白米饭，煮白菜，饭没夹生，白菜碗里没几滴油花。吃饭用的桌和矮木凳也被白桂花他们砸坏，十天前被阿良他妈填灶锅底烧火了。煮饭的厨屋也只剩四面黑漆漆的土墙，本来屋逢雨就漏得厉害，现在好了，漏雨的黑屋也给那群土匪掀了，掀了房的厨屋变得亮堂，还宽敞不少，煮饭时自然也不用呛得跑来咳嗽。有时遇到大雨，

两天后，他们终于拖着疲惫不堪的回到杨寨。见到带大回来的儿和哥哥，阿良的母亲哭成泪人，妹妹泣不成声，两个女人瘦弱的厉害，肩膀抖动着，像随时准备坍塌的骷髅。家里唯一三间破屋被白桂花他们毁坏得不成样。

他们剩不到几块钱，靠了双，脚上的鞋底磨空，长着长指甲盖的脚趾在外，饿了挖块山上谁家的土豆地瓜，掰几条梯田上没长成的玉米棒，一边要提防被人逮住，渴了喝几捧山涧的泉，丝毫再品不甘甜和幸福滋味。走得累极了屁蹲草地上恨不得一辈不愿起来。

看见这副光景，大撕心一样难受。夏天脸上的汗混和咸涩的泪不停的往落。不到十五天，阿良实在听不住，他们估摸车钱船票和几顿饭钱差不多够了，就跟砖窑主人提离开。哪知他们遇见了黑心矿主，欺生，肚上屯一大团肉的老板娘竟声称大偷走她的银镯，聚了几个本家的壮男人搜她的。在阿良的拼死阻拦才没搜成，他差被揍死，十几天的工钱自然打了漂。

瑶寨还不知姜玲偷偷回了杨寨。那样的话，白桂花早教人杀到阿良家大捉活人。

看着他家里残破的境况，想想过去大半个月的劳苦奔波，再看看边这个男人结痂的膀，大心里愧的慌，怨白桂花，她暗决心要跟阿良好好过，对他好，好好待他妈和他妹。

从黎明到日陈西天，阿良总有搬不完的砖块扛不完的砖坯，虽说在家活也不算轻，可跟这活比差天上去。连着十来天窑火和太阳炙烤，阿良的脸脱了，褪过的新肤颜红，洗脸时灼灼的，跟开浇过一般疼痛。肩膀也磨脱，一模样模糊的血肉，涔一些脓血，天，不披件褂，一会儿功夫就围上几只苍蝇，夹一只绿大睛的，披上衣裳，湿汗衫会粘住脱的血肉，夹着咸汗，那疼，切肤钻心锥骨，可几只不死心的苍蝇仍围着他俩膀伺机而动，趁人不注意蹭上去，对涔血的湿汗衫狠两，然后悻悻得意着离开。

因为她，他家被白桂花带人砸成一片狼藉。

那个时候，打工还是个新生事。他们在长沙镇郊，上带的一钱二十天前就花光了。阿良就给一家砖窑搬砖坯，窑主他们饭吃，饭是用陈米蒸煮经常夹生的白米饭，白菜梆熬成汤菜，扒拉几扒拉也不见一星油花，他俩太饿了，第一顿就吃完四大碗，揪得窑主胖老婆的心疼得不行，一对鸡瞪得比还大。工钱说好最后一齐算。

在开往杨寨方向去的渡船，大姜玲跑去后好一阵没回瑶寨，没回家。她跟杨寨那个家境破落的阿良私奔，闹得早已是沸沸扬扬。

没娘找不到依托的女儿阿玲，命运在她的人生画卷上涂抹一笔心不在焉的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