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是还冷吗？妮妮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可转念一想，他从小就是个实诚的，却从未获得母亲的疼或是妻主的怜惜，过成这样的自己又以什么立场来规劝为数不多肯雇佣他的张氏呢？他只能努力照他的要求了，并确保万无一失，绝不让张氏在意的人发现。

        年轻的小寡夫抱着孩又走了十几里山路，脚都磨了泡，终于回到了修补后勉能够遮风避雨的瓦棚。用捡来的树枝和松针和生起火，被柴烟熏得黑乎乎的小炉里加了，就着微弱的火苗脱湿透的布鞋，用柴火叉在一旁烤，自己则拿起了一半的布鞋，一针一线的纳着鞋底。

        这是陈家夫郎张氏给婆公和妻主的布鞋，张氏自小养不擅纫，就花了十文钱让小寡夫帮忙鞋，先给了两文钱定金，要求是针脚必须乱些，线也不可太过整齐，要是被发现了，后续的八文钱也不会给他。

        张氏骄纵，却常寻他这些针线活，时不时给他几块钱，让他能有钱买些粮，养活自己和孩，不至于活活饿死。他承了这份，又忍不住为张氏担忧，假的终究是假的，又能瞒多久，以陈家娘与他的恩，即便是坦白承认了针线活不好，再好好学着，总不会伤了妻夫分的。

        “爹爹……”妮妮缩在男人怀里，瓮声瓮气叫了一声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嗯……”男人回想起她帮他系巾时温柔的姿态，也觉得心里的。

        她想要的是一个年轻善谈家境优渥的貌少年，而她的条件也完全得上她的择偶标准，不必委屈自己来娶他这样寡淡无趣姿平平的寡夫。

        “爹爹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娶他吧，他以后会好好伺候她和爸妈，也会努力生孩。除了跟她走，他没有别的路可以走了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嗯。”男人耐心回应着，小孩就是喜一遍一遍把不重要的问题重复个好几遍，可他只有妮妮了，所以无论女儿重复多少遍，他都不觉得烦。

漂亮。

        时的小少年都，彩礼收的，吃喝穿用都想要好的，活好偷懒，也不愿意生太多孩。老陈家的女婿生了两个都是儿，第三胎死活也不愿生了，闹着回娘家住了半个月，最后还是陈家女儿好说歹说哄了回去，才同意怀上了第三胎，现在陈家把大着肚的陈家女婿供着，什么也不要他，甚至孩也不要他带，就让他安安心心生个女儿来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不冷，”窝在爹爹怀里，比同龄人瘦小不少的小丫舒服了拱了拱：“，衣衣和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然而摸着稻草的刀把，他始终不能定决心将女儿送走。再等等吧，等他完了鞋，拿钱换了粮，等到次见面，他把棉衣还给她，等到那个时候再说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妮妮，对不起，爹爹不知。”大概是不会。

        看着窝在棉衣里睡的香甜的女儿，男人的脑中浮现起那人的影来，回想起他们交谈的场景，又想到临走前她说的次再把棉衣还她，心知他们恐怕是不会有结果了。她这样的人，不是他努力就能够得上的，她虽然温柔地帮他系上了巾，但恐怕只是因为她是一个心柔的好人，她实际上对他并不满意。

        男人沮丧的低，方才温起来的心也瞬间凉透了，别说他现在带着个孩又过了二十岁，就算是往回倒几年，倒回到他未嫁、母亲也还活着的少年时期，他也万万不上这么好的女。

        土灶里的木柴炸开细小的炭花，他拿起火钳翻动柴，即将熄灭的火苗又慢慢升起来，只是燃了那么一会儿，这块湿柴又颤颤巍巍的冒起白烟来。在这样微弱的火光中，壶里的也慢慢烧了，这团本就要熄灭的火也就没有必要留，他磕掉木柴上的碎炭，用铁盆盖住熄了，拿起蒲扇驱走往女儿方向飘的白烟，只剩些零碎的炭火用于短暂取。

        他的路，早就已经决定好了，不是吗？

        “，会成，娘亲吗？爹爹，爹爹，会吗？”

        这种生活是他不敢想的，他没有那样大的胆，没有那样的底气，也没有娘家可回。他不需要彩礼，他和女儿吃得都很少，活细活都能，生七八个孩不成问题，一直大着肚也能活带孩。虽然没有少年们年轻漂亮，但他也是……也是有优的，次再见，他一定要为自己和妮妮争取一。